一个时辰后,日光最为明亮的午时,月港官驿的场院正中,刘时敏端坐在太师椅上。

海澄知县垂袖而立,面色颇为尴尬。

他瞄一瞄身侧的几位红头发洋人,向刘时敏小心翼翼地解释:“公公,下官本以为,公公要谈的洋商,是弗朗基人,没想到……”

刘时敏站起来,踱上前几步,和颜悦色地拍拍知县的肩膀,轻轻道声“不大的事,无妨,莫堕了官威”。

然后转向那几位洋人,让通译告诉他们,大明的军人,尽忠职守,对于要靠近官驿的陌生面孔向来十分警惕,一回生二回熟,他们往后多来几次,就不再有误会了。

院内的榆树下,刚抱着挂有巴洛克连衣裙的柳木架子赶到的郑海珠,压着声儿问范破虏:“刚才你在这里摆帕子,发生什么事了?”

范破虏以手遮唇,气音低幽地告知,刘公公约见的红夷人按时前来,却被什么巡海的大官拦在驿站外的码头处,不让进来,其中一个年轻些的红夷,还被军兵扯破了衣服、揍了几下,所幸马将军听着动静不对,带着牙卒奔出去,事请才没闹到不可收拾。

“阿珠姐姐,”范破虏指指身后的一棵榕树,“我爬上去看了,那个巡海大官穿的红袍子,对马将军很不客气。若论官职,是马将军大,还是红袍子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