逆光中,郑海珠看不清这位现任指挥使的五官神色,只辨出他个子不高,头戴半月网管,身穿曳撒。

骆思恭作了个手势,身后行刑的军士停了鞭子。

郑海珠以官宦人家有淑人封号女眷的礼仪,微微欠身:“见过卫帅。”

骆思恭瓮声开口,口音竟还留着湘鄂之地的底色:“刘公公说,郑夫人在崇明替朝廷补了营兵却额,像模像样地练着。鸳鸯袖里藏兵符,女子出钱养兵,秦将军之外,骆某还能见到第二位,有幸呐。”

郑海珠端然道:“我亲眼见过辽东和闽海的局势,大明的边患,实则如旷野杂草,不是抚顺和料罗湾那几场胜仗就能拔除的。江山太平,匹夫有责,何况我这样从大明士庶手里挣来银子、又得了朝廷敕命的?”

骆思恭在阴影里扬了扬眉毛:“夫人果然巾帼不让须眉,骆某佩服。”

“卫帅当初远赴朝鲜,深入倭营的智勇,小妇难望项背。”

“哦,呵呵,夫人缪赞了,”骆思恭的声音低下来,口吻却蓦地带上自嘲,“征朝鲜,大功还是文官老爷们的,咱就是跑个腿,弟兄们挣点儿赏银,不指望这胸前补子能换得漂亮些。”

郑海珠不打无准备之仗,既然思谋着头回拜访就要拆去几排骆思恭心防的篱笆片子,自然不能只靠区区百两银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