尽管这个意识清清楚楚、冰冰凉凉地压在脑海里,同时却还有另一个执着的念头,在拼命地提醒她,不对,毛斯确实是她认识的朋友,他们的相识经历、共同回忆,好像就在意识的水面下浮着,只要一伸手就能捞起来——再说,除了自己之外,其他人也能作证,毛斯是个人,是她的朋友;否则的话,怎么会连人偶师和大巫女都辨别不出,他其实竟不是个人?

林三酒站在两个念头的拉扯中,使劲闭了闭眼睛。

不,她在下飞船之前……没有见过毛斯这个人。

这并不是说,她脑海中没有毛斯行走在exod里的景象,没有他与自己一行人一起吃饭喝酒的画面;但正是这些感觉再真实熟悉不过的记忆,反而令林三酒意识到,毛斯是在他们下船后才忽然出现的人物。

因为她不记得自己以前有过这些记忆。

假如换作世界上任何一个另外的人,恐怕都很难区分“记忆”和“关于记忆的记忆”这二者的区别;可林三酒对于亲人与朋友,存在着近乎病态的渴望和执着——和每一个朋友相处的每一段时光,都是将她暂时从无尽黑海里短暂打捞起来的暗月光和浮木舟,她细数过无数次,再熟悉不过了。

毛斯是在众人下船之后,忽然出现在他们之中的,而且看起来,至今依然没有一个人对他的存在产生怀疑。

她,以及她身边每一个进化者的认知,似乎都是在不知不觉间被修改了。

……他原来连人也不是吗?那他是什么东西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