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人一路走到附近的丹尼屋时,屋一柳其实早后悔了,但是都已经走到这儿了,怎么也得对付着吃完这一顿饭。他们在桌边坐下来,向女招待点了餐,闲聊了几句——大部分还是李伯斯主动找屋一柳搭话,还劝他要多出门转转;爱丽只是坐在窗边,一口一口地喝咖啡。

今天丹尼屋里人不多,仅有的几个也都面貌正常。在桌边坐着等餐饭送来的这十来分钟里,屋一柳感觉自己似乎渐渐放松下来了不少。在这段时间里,他的心脏仿佛变成了一只惊兔,随时都会因为一丝风吹草动而跳脱逃亡似的;难得能够在公众场合中安安静静地喝咖啡,简直像是噩梦退潮后,他又重新回归了现实。

咖啡杯里的热汽,令他眼眶都跟着热了。

女招待端着餐盘走过来,口中说了一句“咖喱鸡与蒜包,”便将盘子摆在了李伯斯面前。爱丽的炒蛋也上来了,倒是唯独差了屋一柳点的餐;他刚朝女招待抬起头,后者就立刻一笑说:“你的马上就来。”

屋一柳重新低下头,目光盯着自己桌下紧紧绞起来的双手,看着它们渐渐发了白,浑身都绷住了不敢出声。女招待用那一双裂至嘴角的黑漆漆眼眶看了看他,转身走了。李伯斯和爱丽都全无反应。

“那我先吃了,我饿死了,”李伯斯可不管什么餐桌礼仪,立刻说。屋一柳下意识地点点头,脑子里仍旧是碎片摇晃着的马尾辫和黑洞眼眶,过了几秒,他才意识到自己正在侧耳听一种黏连撕拉的声音。

他慢慢地抬起了头。

爱丽已经把整张脸都摘下来了,将其小心地卷成了一个卷,搁在了餐桌一旁。脸皮底下露出来的东西,屋一柳至今都没有合适的语言去形容。

李伯斯仍然在撕,一边撕,一边朝他说道:“你老是这样板着脸,不累吗?摘下来,给我看看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