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逃命似的跳上了第一辆闯入视野的公共汽车之后,屋一柳在车里坐了整整两个小时。

他缩在最后一排,用书包占住身旁座位,将帽子拉下来假装熟睡。李伯斯清楚他在校内宿舍的住处,在他跑了之后,很可能去了宿舍楼里守株待兔;但他没法一直在公共汽车上躲下去,当那个面部变形的司机不知第几次回头看他的时候,他知道自己该下车了。

该回家去吗?

他摇摇晃晃地下了车,失魂落魄地想。在上次视频通话时,父母在镜头里的两张面孔,就在他眼前越扩越宽、越展越大,仿佛两个慢慢发酵膨起的面团,终于在碰上彼此的脸时彻底黏合交融在了一起。妈妈问他“你怎么了?”的时候,她的嘴巴划出一道肉|浪,波及着将他爸爸的脸也摇晃了起来。

在那以后,他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家里。

不管这世界到底出了什么毛病,他的父母其实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都已经安全了:他们和绝大多数人站在一起、变成了同类,他不必再担心他们了。他要担心的是自己,孤零零的异类。

屋一柳真不知道,这个世界上哪里还能够让他容身。

不过,不管下一步他要去哪儿,他身上都必须得有钱。他今天出门时,只顺手揣了两张钞票;此时背包里除了教材笔记之类的东西,连一向会带的水瓶都没有带,更别提充电器、换洗衣物种种。

不回一趟宿舍不行,可是万一李伯斯在等他怎么办?万一他通知了其他人呢?如果宿舍已经变成了一个专门等他的瓮……他该怎么不被人发现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