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海珠的小船,在她当年熟悉的上海县范家浜支流水道,靠了岸。

睽违三月,痘疫阴影笼罩下的松江府,风流繁华如被雨打风吹去,大宅深院朱门紧闭,街市铺子生意停滞。

寂静之中,不时爆发几声哭喊,那是地痞流氓们摸到刚死了男掌柜的铺子里抢东西,老弱妇孺根本无法反抗。

月河边躺着无数被病痛折磨的苦命人。

他们并非都是今春从北边来的流民,或者盘桓松江的乞丐,更多的,是周遭乡村到松江来寻口饭吃的青壮。

他们在精血健旺时,为松江府输出了可观的人力,他们在乡间辛劳耕耘的家人,则为这个已经具有后世城市雏形的江南州府,贡献了米粮丝棉。

但当瘟疫的灾难降临时,最是修桥铺路的底层,最容易房倒屋塌,甚至尸骨无存。

郑海珠蒙上范破虏给她连夜缝制的比口罩还宽大的面纱,带着许一龙的两个家丁,在月河边找到了正在指挥公差发放汤药的黄尊素。

郑海珠指令两个随从把装了药材的麻袋扛去锅灶边,自己则快步走到黄尊素跟前:“太好了黄老爷,你康健无恙。姚先生呢?宗曦和他弟弟呢?他们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