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海珠与李大牛和花二,并那半道儿收来的新队友秦牙人,恬然亲切地与农人纤夫们招呼着道别。

马祥麟虽囿于朝廷高级武官的身份,端然坐于马上,也不时冲老乡们点点头,向几位上前示好的长衫文士抱拳致意。

他们身侧,巡捕营提督崔文敬,眯起眼,看着面前的情形,暗道:马祥麟这位当年辽东的女同袍,很会鼓动人心哪,的确不是没什么见识的娘们儿。但瞧来,这妇人倾慕东林,言语间还不忘给朝廷贴金,小马见了她的反应,也不一般,唔,老子得提醒这南蛮愣头青,莫在什么故人相好的跟前,将大计说漏了嘴。

民众散得差不多了,郑海珠转过身,马祥麟立即跳下座骑。

他容色一松弛,便露了坦荡磊落的亲近笑容,目光和悦道:“我护送你们进城吧,若晚膳没去处,不如上我家吃去,凤仪一定高兴。”

崔文敬也满脸热络地走过来拱手见礼。京城巡捕营的提督挂的五六品,又是武职,就算马祥麟不在场,他对郑海珠这样身怀六品敕命的夫人,也会以平级之礼相对。

“在下崔文敬,夫人远道来京,若非要与马将军伉俪叙旧,崔某理应作东设宴,略尽地主之谊。”

郑海珠方才就分了一瓣心思琢磨此人。魏忠贤如今虽还未权焰熏天,毕竟也是皇长孙朱由校的大伴,且能领东厂出来办差,怎地会对一个巡捕营的头头颇有谄媚之态?

再听他姓崔,郑海珠心里更是不免联想开去,似有所悟。

她轻叹一声,面上端了诚恳多于应酬的神情道:“若论地主之谊,我已受惠于提督。方才若不是崔提督转圜,局面确实僵了。祥麟知道,我是暴脾气,又本就起于草根,实在见不得这些穷苦百姓遭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