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海珠没有正面回答张太监假惺惺的探问,只和声道:“请公公开审吧。”

张太监噙了噙嘴角,吩咐宫里一道来的跟班:“去把家伙事,放下来。”

木笼子吊车升起,又降下,跟班小太监从里头拎出一只冒着热气的铅桶。

郑海珠兀自低语:“沥青?”

站在她身边的骆思恭闷闷地“嗯”了一声。郑海珠微微侧头看他,借着火把的光影闪烁,能辨出这位已经鬓染寒霜的锦衣卫指挥使,眉头紧锁。

张太监笃悠悠地踱步到文士囚徒跟前,开腔道:“咱家得万岁爷大恩,打小儿就进了内书房,算来与你一样,都是读书人。方举人,咱家最后给你个机会。将指使你妄言逆语、诽谤朝政的御史名字,说出来,今儿你就能坐上船,回无锡老家去。”

“呸!”浑身血痕的文士用尽力气啐了面前的阉人一口,怒道,“读书人?尔等媚上欺下、滥用私刑、不分正邪、误君误国的阉货,也配自称读书人?”

文士又昂起下巴,目光投到骆思恭这边,继续斥骂道:“骆思恭,你堂堂锦衣卫指挥使,国朝的三品外臣,受官源于君,食禄出自民,缘何沦为给这些污糟阉货舔痔吮痈的地步!你身为武将的血性呢?你骆家祖宗的颜面都给你丢尽了!”

骆养性听得气急,一改始终文静侍立的模样,就要窜上去,被面无表情的父亲抬手拦住。biqikμnět

张太监森然一笑:“哎哟你们听听,这人还真以为他姓方,就是方孝孺转世了,口口声声气节俩字儿。骆公子莫恼,咱替你骆家教训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