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尊素大吃一惊,忙赶去董宅,欲请董家上下尽快躲避,不料才辰末时分,董宅已被许多青皮们围住,自己若去敲门,只怕也陷入包围。

他转头奔回府衙,奏禀知府吴朝鼎,去金山卫调集军兵。孰料吴知府却不以为意,说自己正急着往应天府商议公事,董家反正有家丁护卫,出不了事,那董其昌清家风不正,得些教训也好,说完竟将黄尊素撇下,带上随从坐官船走了。

黄尊素又去找同知和通判,不料那些上官亦端出一副“你个新来的推官莫太多事”的姿态。

“我觉得不对劲,董公并非升斗小民,府衙上下怎地如此冷漠。马将军,郑姑娘,董公与我东林学派有些交情,我虽是余姚人,但素闻董公清敏名声,他的子侄亦是行止端严的读书人,怎会如地痞恶匪那般强抢民女。况且我一到松江就去拜见董公,彼时四邻庶民还赞董家的官人们都很和气。我疑心董公得罪了仇家,被设局陷害,故而也不指望府里的上官了,直接赶来金山卫搬救兵,不料卫所竟也像与知府商量好似的,管事的都不在。故而,我只能求马将军了。”

郑海珠待黄尊素吐出最后一句,顺势接上道:“黄老爷说得不错,我到松江府虽才数月,但因大小姐的未来夫婿顾少爷,乃董公的丹青弟子,故而我多少也听得几分董公的名声。旁的不论,单就说董家辟出半座山地来给徐光启徐大人试种番薯,为防备荒年饥馑,我便不信,董公父子会苛待乡民。”

马祥麟听完,不再沉吟犹豫,向黄尊素果决道:“黄兄和郑姑娘都这么说,马某定要管得此事。黄兄,你的印章可带在身边。”

“在。”

“那你若不怕得罪上官,便去军衙借纸笔,写个急报,盖上你自己的章子,我让我骑术最好的牙兵带上你的手书,速速赶往应天府奏禀急情,以免此事过后被松江知府压下来。”

黄尊素斩钉截铁:“我怎会怕得罪松江知府,我中了进士,是朝廷授的官,又不是那松江知府赏的官。我办事只论是非曲直。董公一家也是我松江治下的百姓,如今并无苦主将董家举告到衙门里,我怎可在事端尚未辨明之际,身穿这身官服,却坐视董家被抢被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