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山淡定地轻推柴门,隔断了往来同乡们意味深长的目光,回身时已满面笑容,招呼道:“小豆包,来看好玩的。”

小豆包是阿娅的女儿,两岁多。女娃本就开蒙早,小豆包又从婴儿起就跟着亲娘四处跑,安全感和见识都不错,这个小岁数,与成年人打交道已很有些章法。

她瞧一眼母亲的面色,便笃定地走上前,兴高采烈拖动着带有木轮的木头小马,跑上几步,又转回阿山跟前,从马背上挖空的槽框中,捡出一个个木制机关,声音甜甜地问阿山:“叔,这些是啥?怎么玩呢?”

阿山蹲下来,抓起四个弧形的木拐子,将榫头对准,啪啪几下,就成了一个正圆,往地上一溜,木圆圈咕噜噜滚起来,豆包赶紧去追,咯咯咯笑得欢。

阿娅柔声道:“这些榫头好有趣。”

阿山抬眼望着她:“是啊,祖师爷鲁班赏饭吃,木匠活儿传了两千年,到如今咱大明,单这榫卯,就有好几十种,啥家伙事做不出来。过两年俺要是带出徒弟了,咱能师徒能靠榫头相接,在外头那小河上搭出一座桥来,保管百年不塌。”

阿娅面色舒展,脑子却处于高度接受信息的状态。她在记阿山的每个字,然后迅速作出初步判断,寻找疑点。

郑海珠发给她探察阿山的任务,并帮她开了场。数日前,郑海珠与阿山闲闲说起,小豆包算是自己认的干闺女,请阿山给她打制几样木头玩意儿,哄哄孩子开心,好过县城里那些面目死板又易碎的泥娃娃。

阿娅于是以感谢的名义,给阿山送了几次吃食,借机攀谈,带着妇人天然的好奇与悯恤之情,提了不少问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