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本来就是实情,阿山心道,倘使没有这样一个山东师傅,他就不会从小玩木匠活,就不会学了一口山东口音的汉话,也就不会在这次南来的计划中被四贝勒委以重任。

阿娅又问:“那你师傅还在辽东?”

阿山叹气:“师傅殁了。”

“也是被鞑子杀的?狗鞑子!”

“不,心口疼,疼死的,”阿山忽地面色一凝,呆呆看着面前的木疙瘩们,须臾才又开口道,“但你说得对,鞑子就是狗,不,连狗都不如。鞑子杀了俺娘。俺娘活着的时候,也会搭榫头,还和俺说,将来有了孙儿,她就陪着他们搭小桥小车,小桌子小椅子。”

阿娅盯着阿山,对方不与自己对视的状态,挑不出什么破绽,因为并非由于躲闪,而是由于潸然泪下。

男儿的泪,不至于涟涟,但那也是泪,一颗颗落在榫头上。

正玩得起劲的小豆包,赶紧住了手,偏着头去看阿山叔叔的眼窝子,然后拍干净手掌里的零星木屑,抬手抚去阿山颧骨上挂着的泪珠。

阿山心头一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