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祖德很快清醒过来。

他意识到,夫人对昨日接济过的一对私窠子妯娌,都是称呼她们的名字,连“窑姐儿”都没用过,更别说“婊子”两个字了。

还有许三,许三这贼精的小子,也不这么讲。

黄祖德瞬间明白了,夫人到底是个女子,物伤其类。

可是,也不对哪,京师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,对操持皮肉生意的,分明轻贱视之,如见猪狗。

黄祖德念头闪烁间,郑海珠丢给他一块驿馆伙计送来的棉帕子,口气缓和了些:“这杯茶,我不会当着许三和你的属下,泼给你。但你仔细思量思量,你以后是要给马将军做赞画游击那样的参谋幕僚的,竟然听不出上官口气里的分寸,你的脑子呢?”

黄祖德拿起帕子,擦着脸。

郑海珠又道:“说完脑子,说心。码头私窠子里的妇人们,难道不是被世道逼成那样的?已然那般凄惨,还要每月交花绢银子给朝廷养男人,你们还一口一个婊子,亏不亏心?”ъitv

黄祖德带了几分辩解道:“夫人,我老黄又没拿她们一分血汗钱。再说了,我就是个丘八,本也不会像读书人那样文邹邹地说话。在京里的时候,抄家抄累了,我和兄弟们去逛窑子,再熟的相好,我也这么叫她,但出手给她银子,绝不小气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