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“浮”字下面,有一个涂抹掉的“扬”字。

郑海珠莞尔,心道,确实改得好,“扬”字有些莫名其妙的张牙舞爪,而“浮”字,不但符合景色的观感,意象上也颇耐咀嚼。

但她开口,还是浸润了正色品评的浅浅恭维:“扬有扬的妙处,气性勃发。浮当然也不错,浮生若梦,恰似海市蜃楼般的幻影。”

刘侨目露得趣之色道:“哟,夫人这话,和小才子一模一样。”

“哦?这么有缘?那,刘都督,带我见见贵司这位才子?”

刘侨将纸笔往公案上一搁:“走,咱去诏狱提人去。到了诏狱,那小后生,你也就见着了。”

几人走进诏狱,郑海珠一眼确认,在天光里誊抄的年轻人,仍是那日叫她起疑的书吏。

“古清泉,你改的诗,得了郑夫人赏识哩。”刘侨大咧咧道,口吻里没什么上官的架子。

书吏古清泉,低头弓腰,作揖的双手定格在前伸的位置,恭敬道:“小的诚惶诚恐,诚惶诚恐。”

书吏没有官身,就是锦衣卫衙门雇来的,连“卑职”都不能自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