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长些的女子,却瞪了年轻女子一眼,开口斥责:“你真没礼数,是拉客要紧,还是待客要紧?这位前辈姐姐,才是咱们的贵客。”

言罢赶紧又向郑海珠道:“我叫李槐花,这是我弟媳妇,刘瓶儿。我男人和弟弟都是卫所兵,做班军时累死了,我就带着瓶儿,做上了这个营生。”

李槐花先入为主地认定,郑海珠也是做皮肉生意的,又见她只是路过便主动行善接济,故而也没什么避讳,三言两语便交代了自家底细。

“班军”,乃明代特有的制度,郑海珠多年来早已熟知。到了此时,朝廷每季让卫所出班军,很多就是去边关做苦力、修筑军事设施的,还得自带行粮。轮到上班的卫兵因为疲累和营养极差,一旦染上疫病,扛不过去是常有的事。

郑海珠本来已经淡漠了面色,正想告辞离开,听闻二女乃是山海关卫所的家眷,即刻改了主意,吩咐许三和黄祖德在外等着,自己则随李槐花进到低矮破败的窝棚中。

巴掌大的地方,还被一分为三,进门处的空间摆着矮桌和凳子,左右两侧用满是窟窿的篾席挡着两张铺着草垫子的木板,用几块石头垫高成床榻的模样。几处墙角,则零星摆着瓦罐、渔网、米缸和露出衣物的竹筐。

郑海珠坐下来,接过刘瓶儿奉上的暖手的陶杯,向李槐花问道:“槐花妹子,你们男人若是卫所兵,朝廷应该有田地分着,怎会……”

李槐花盯着眼前这个与自己一样黝黑面容的女子,带着探寻之意道:“姐姐瞧面相,是在咱北塞经了风霜的,口音却像南边人士,想来只是路过山海关吧?”

郑海珠点点头:“嗯,我并非蓟镇的。”

“那难怪你不晓得。蓟镇许多卫所的屯田,都是缙绅们占去,尤其咱这样死了男人的,他们更要连人带田一道儿划拉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