蒙古致大明的国书,皇上和阁臣都还没看,郑海珠就先递给了自己,魏忠贤就像狗见了骨头般,本能地兴奋。

但魏忠贤很快就明白,即便自己敢看,也看不懂。

国书用汉、蒙两国文字写就,而对于魏忠贤来讲,它们没啥大的差别,无非一个像树杈搭的,一个像蚯蚓扭的。

郑海珠拿回国书,语带惇惇道:“老魏,司礼监和内阁,不是乾清宫和慈庆宫,也不是惜薪司和京师九门。我与文臣打了那么多年交道,会不晓得他们骨子里的作派么?读书人,孙翰林那样考了进士做外臣的也好,王公公那样从内书房出来、层层升至司礼监的也罢,他们首先看不起没读过书的同宗同族者,其次,才看不起危害江山社稷的外敌。你,何苦,放着舒服的肥差不干,非要在大字都认不得几个的时候,挤进读书人扎堆的地方找不痛快?还司礼监秉笔?只怕你连笔都没摸着,就被他们合伙又赶出来,连惜薪司或者内库这样的好地方,都回不去了。”

魏忠贤不甘心道:“咱是小混混出身,但咱也不想一辈子就数几块红罗炭、叫人小瞧了去。”

郑海珠畅然笑道:“老魏,我可比你有学问多了,我不也进不了内阁和司礼监么?但目下,谁敢看不起我?”

魏忠贤不语,心底也觉得,今日有些狮子大开口了。

郑海珠不是这么好拿捏的,客印月那婆娘,去岁冬月开始,倒是不再时时将“郑氏那个人”挂在嘴边,但反过来催自己利用郑海珠,也催得太急了些。

魏忠贤看到对座的妇人,松泛地往车壁上一靠,眼皮与额角。

少顷,不再带着揶揄口吻的女声响起来:“更好的差事,也不是不应该想。你放心,我琢磨着呢,的确少不得魏公公助我。但是,有些话咱说在前头,老魏,除了咱大明的天子,我顶不喜欢被人催着做什么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