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海珠柔声道:“那是,我侄儿的脚穿啥尺码,我能不知道么?说了你俩同岁。他爷娘没了,衣裳鞋帽还不都是我在管。”

孔有德抬起脸来,却不笑了:“郑当家,俺爷娘也没了。”

“怎么没的?”

“在铁岭开矿,累死的。俺琢磨着自己不能累死,就跑出来投了毛将军。”

郑海珠沉默须臾,开口道:“人死不能复生,你好好地活着,早点娶媳妇生娃,爷娘在天上会欢喜的。再说,毛将军养你们,也是亲爹一样,你们要给他老人家好好干。”

孔有德正色道:“那必须的,朝廷欠咱辽将粮饷都多少次了,每次不都是毛将军自己想法子。不光咱亲兵家丁,对寻常营兵也是如此。毛将军不知道比那些胸前飞各种鸟的鸟文官强去多少!”

郑海珠刚要拿起水囊喝水,又放下,盯着孔有德道:“有德,你这话也不对,张侍郎难道不是文官?”

孔有德一怔,有些尴尬:“哎,那倒是,张侍郎胸前那只孔雀,咋看咋顺眼。”

郑海珠收了和蔼之色,压着声音道:“有德,保家卫国,武将军士都是出大力的,我从不认为,武人就低文官一等,就该被他们欺负。但反过来,你们武人也不可不敬朝廷命官,你若开口闭口的鸟文官说习惯了,指不定哪天会害了毛将军。”

孔有德的尴尬变成了愧疚,挠挠头,又拍拍自己的面颊,心悦诚服地“喔”了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