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船“咚”地一声闷响,顶在了码头的木桩上。

驾船的水匪,徐阿六,将三桨橹一扔,转身踢开舱门,独眼中闪过一丝戾色,对着舱中呵斥道:“给老子出来。”

郑海珠先站起身,轻轻对韩希孟说:“小姐,莫怕。”

黑暗中,她能感到,黄昏时遇到劫匪后还算比较镇定的韩希孟,此际的气息明显变得急促了些。

但这位松江府的世家千金,到底还是努力稳住自己微微发抖的身子,对郑海珠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起身跟着她,走出船舱。

眼前骤然变亮。

是个颇具规模的船坞,火把通明,泊着十来艘大小船只,岸上、船上都有赤着上身、挽起裤管的男子,或者收拾缆绳,或者搬运货物。

待到双眼适应光亮后,郑海珠看清船舷一边横着船老大和他媳妇的尸身。

此世的江南水乡,帆船和蒿橹船,是比马车更为便利的交通工具。自苏州阊门出发,舟行百余里,即可到松江府码头。人们寻常出行,但凡路程稍远些,都会坐船。

半个多月前,大小姐韩希孟学艺心切,恰巧新收的郑氏姑侄持有经商用的《给引状》,她便让郑海珠使银子买通了松江府城关码头的守卒,用那路引混上了去苏州的内航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