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海珠沉着脸,走过去塞了一吊铜钱给衙役:“劳烦差爷,给她寻间清爽一些的牢房,多给两只马桶。过几日我家老爷回松江了,我们再来探监。”

那公差老练地应承:“放心,我再放个猫儿进去,免得老鼠咬了小姐。”

“我不要猫,我最怕猫,”韩希盈继续边发抖边哭道,“我要回家,要回家!”

……

这日,近午时分,松江府城的月河北岸,店铺林立、行人熙攘的大街上,四个壮实的蚕户男子,抬着架肩舆,上坐本城最有名的说书先生。

肩舆后,另有几个男子,或举着一幅已绷在檀木架上的刺绣长卷,或挑着担子,箩筐中有丝绒帕子,有棉布衣裳。

那说书先生,从洪武爷到嘉靖爷的倭患讲起,讲到隆庆爷开关,讲到万历爷允准江南三织造公贩丝织品给番商,讲到月港“民自为市”的海贸兴盛,再讲到韩家既为朝廷定制出口番商的丝布货物,又由大小姐亲自执针,绣出松江府历年的抗倭画卷。

当然,已经传开的蚕娘娘降罪骗局,以及顾家长媳沉氏的所作所为,也由说书先生加了各种“包袱”,昭告沿途围观的百姓。

不远处的轿子里,韩希孟撩开帘子望了一会儿情形,转头对郑海珠道:“许多人跟着听,比大年初一追舞龙舞狮还巴结。”

郑海珠道:“舞龙舞狮也是好看的,但没有这般场景新鲜。我们就是要把这‘新’字,做到大家伙的心里头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