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见高墙之外,董宅大门的石阶之下,乌泱泱聚着百来号乡民,大半手执锄头、铁锹、木棍等械具。

绕着院墙则围了更多人,其中有些,看起来并非农户,而像青皮无赖,并不出口辱骂,但眼神阴狠。

门口的乡民,正叫嚷哄闹,突然见董家墙头上冒出个文弱白净的士子,顿觉稀奇,纷纷住嘴。

这刹那安静中,顾寿潜的目光已捕捉到要寻的人。

“翁元升,方才说董公在湖北索贿的,是不是你?”

那名叫翁元升的男子,四十不到,是松江本地人,薄有文才,奈何屡试举人而不中,困窘的家道再也无法供他读书。好在他老娘从前给顾家当过奶妈,哭哭啼啼地开口求个照拂,顾寿潜的大伯便为翁元升通融了一个在府衙整理公文塘报、抄抄写写的差事,算是吏员,好歹能让翁元升每月领一两银子,养活老娘和妻儿。

逢年过节,翁元升会按照礼数去顾府拜访,所以顾寿潜对他的声音很熟悉。

站在乡民前头的翁元升,没想到顾家二少爷今日竟在董宅,而且上来就带着诘责口吻质问,显是在为董府出头。

翁元升平日虽常被老娘唠叨要感恩顾家,内心实则不以为然,偶尔在街衢间看到华服倜傥的顾家子侄,往往于霎那艳羡之后,立刻嫉恨地暗骂一句:你们不过就是有几分投胎的好运道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