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岁的黄宗羲躲在耳廊靠近大门的柱子后,遥望自家门前的情形。

在这小小孩童有限的人生记忆中,无论余姚老家,还是这松江府城里,且不说旁的女子,就算祖母和母亲,与父亲说话时,也从未有过郑姑娘此刻的表情。

黄宗羲觉得,郑姑娘那种严肃的直视目光,以及讲话时紧锁的眉头,不像女子,倒像自己学塾的先生。

他于是将身子又朝门口挪了挪,试图听清楚郑姑娘在与父亲争辩什么。

他要回去汇报给母亲。母亲喜欢郑姑娘,并且为着将要与郑姑娘一起去做的事而努力,他这些时日都看在眼里,明在心里。

“黄老爷,你可以不赐墨宝,可以不算我们守宽书院是社学的一份子,但你答应黄奶奶来授课,现下怎可又反悔?”

此刻,黄尊素面对声调不高、但怒意鲜明的郑海珠,冷冷地背袖而立。

他刚从府里下值,身上还穿着蓝色官袍,就这般立于家宅前,与韩府的侍女对峙,确实有些扎眼。

但黄尊素不打算请她进宅叙话。

的确,这姑娘在匪宅与自己共过患难,若没有她毫不犹豫的那一凿子,自己恐怕已命丧悍匪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