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海珠听得仿如胸口被压大石。

史家之笔不到之处,后人口舌妄议之处,何尝不是秦良玉痛定思痛、痛何如哉的内心。

若在后世那些醉心爽文、连主角被骂几句都恨不得主角立刻将对方打死的人看来,丈夫死于天子之昏聩和权阉之贪恶,妻子怎么不带着儿子造反?真是白莲花和圣母,真是教科书式的包子。biqikμnět

但秦良玉是秦良玉,是千古入谱第一人的秦良玉,她的内心,不是只有亡夫,还有辖内万千百姓的太平。

秦良玉真的就这样,回到石砫继任土司,继续为明廷镇守川蜀之余,沥造出的一股又一股白杆军的年轻血液,无论在那个时空的历史,还是这个她郑海珠所在的时空,都注入了辽东大地,为大明拼尽全力抵御外辱。

“丫头,阿珠……”刘时敏见郑海珠陷入呆怔,唤了她好几声。

再定睛辨去,看到那张仍是年轻光洁的面孔上,挂着两滴泪。

郑海珠吸溜了一下鼻子:“公公,秦将军不容易。”

刘时敏喃喃:“祥麟也不容易。”

他心里想的却是,放下杀父之仇,几人能做到?祥麟做不到,对,阿珠,那个对你动过心的小子,他能放下男女之情,但绝不会放下杀父之仇。恰因为马宣抚的死因存疑,祥麟这些年来才会那么痛苦,才会抛不开一个执念,那便是,若非朱家天子要给内库敛财、派出矿税太监四处骚扰,马宣抚怎会蒙冤下狱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