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说到此处,顿住,露出一种不太自然的恭维讨好之色,给徐大化亲自布了菜。

才又拱手道:“愚兄会上奏朝廷,彷照弗朗基人在广府所设炮厂,松江也建个火器工坊。钱的口子嘛,从贤弟的常盈库中出一点,可好?”

徐大化瞥了郑海珠一眼,澹然笑道:“贵府开海,好事啊。常盈库这几年倒还不至于穷得叮当响。郑姑娘,既然徐翰林都对你们的火器坊赞不绝口,你就带本官去见识见识吧。”

郑海珠在片刻前,突然失控得想摔杯子走人的冲动,已被她自己,硬生生压了下去。

品咂徐光启的措辞,凭着女性对于“回护”二字的直觉,郑海珠感到,老人强调的是自己做的“事”,而非自己这个“人”,所以徐大化方才的骚扰举动,徐光启应是事先不知的。

同时,微妙的、但却由郑海珠亲眼所见的细节显示,连徐光启这样的社稷老臣,对这个太仆寺钱袋子,也在牺牲自己的尊严。

郑海珠的愤怒,转成了辛酸。

无论如何,她也不能当着徐光启的面翻脸。

她咬了咬牙,决定再给自己迎战一次徐大化的尝试。

倘若此人,就如后世许多官僚那样,低俗猥琐尚在可以被挡回去的范围内,而只须送钱就能批条子,那么,抱着“馒头吃到肉馅边”的想法,郑海珠愿意将方才那一刻当作被狗爪挠了一下,该带的参观还是带,该送的礼金,也还是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