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枣花道:“什么都瞒不过姑娘。莽古尔泰与依兰珠讲女真话,是阿亚告诉我的,说莽古尔泰觉得我像他一个死去福晋的侍女,想让我留在赫图阿拉,幸好依兰珠大概怕得罪姑娘你,编了个由头打发了莽古尔泰。但那个臭鞑子,摸过我的手,拍过我的脸。”

穆枣花喘了口气,又接着道:“莽古尔泰带依兰珠和另一个弟弟去打猎,烤肉时闲聊,说投到建州来的明人百姓很奸诈,藏着粮食不给他们当军粮,干脆下令每户按人头交粮食,少交一份,杀一个,正好杀光了那些不听话的,去抢些像牲口一样听话的来,种死人留下的地。两个鞑子王爷就这么嘻嘻哈哈地说着,连依兰珠都听不下去了。郑姑娘,建州鞑子,真的不是人,莽古尔泰他们,就该喝砒霜!”

穆枣花说着说着,眼睛里的凄惶又变成了恨意。

郑海珠蹲下来,扭开她的肩膀,缓缓道:“枣花,我且不说吴公子给你们定下的规矩,不许你们擅自作主发起一些行动。就单说你对鞑子的厌恶,是一包砒霜就能真的解恨的吗?你也亲眼看到了,努尔哈赤有多少儿孙,儿孙又有多少旗人战将兵勇,莽古尔泰一家死绝了,努尔哈赤照样有阿敏、有代善、有皇太极可以去伐明,可以去抢我们的土地,可以对我们的国民或屠或掳!你他娘的真以为是看戏班子唱堂会吗,下个毒就能全剧终,顺带把我也连累得和你一起送命,你对得起我把你从运河边的苦日子里捞出来吗!”

穆枣花抬起眼睛,瘪着嘴,恨意又转成了羞愧。

郑海珠平复了几息,问道:“那几天,你跟着他们到处跑,看到过火器没?”

“回姑娘的话,没有。但是看到不少闲散的鞑子兵比武,拿着一人高的大弓,射绑在树上的铁甲。”

“他们离得多远开弓的?”

“多为五六十步,有些退得更远。他们有时候比拔箭开弓的速度,有时候比谁射穿铠甲的距离更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