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摊伙计道:“我问了他们,他们说,就是因为朝廷减租减税,他们才没了活路咧。”

货郎诧异:“咦?这却是为何?”

茶摊伙计笑脸迎人惯了,颇为耐心地解释:“比如,同一个地方,五家贵人富户一共有地八千亩,一百家穷户一共也有地八千亩。前朝的时候十税一,每亩地抽一斗税,富户一共纳税八百石,穷户也纳税八百石。现在,叭唧,仁政来了,改成三十税一。老兄,你算算,五户有钱人,和一百户穷人,分别交多少税?”

货郎脱口而出:“忒简单了,五户有钱人,交二百七十石,一百户穷人,也是交二百七十石。”

伙计冷笑:“可是,这个地方要养那么多的吏员,州府迎来送往的花销也不得了,朝廷还常常各种摊派,一千六百石的税,仍是不能少的。但富户往往要么家里有人做官,要么平时没少孝敬官老爷和税吏,所以,缺的那一千零六十石的税,还是要逼着穷户凑出来。老兄你再算算,穷人每户多交多少斗?”

卖货的,什么时候怕过心算,很快给出答桉:“啥?每户多交十石又五六斗,每户一共要交十三石又三斗?这,这比不减税的时候多交了快一倍啊!”

伙计点点头,又摇摇头,叹气道:“荒年倒比欠年交得更多,换作你我,是不是也得跑?”

货郎和伙计,物伤其类,都不再说话,眯眼望着河滩边的纤夫们。

恰见到一个后生跪下来,给面前的一男一女磕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