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寿潜沉入疼痛与湿冷的噩梦后,眼前飘过无数白描线条的丽人。

混沌中,他仍辨出,那是韩希孟画的绣样子。

那些丽人,衣袂翩翩去又回,最终停留在董其昌的画作《潇湘白云图》上。

云山雾罩的景象于是褪了颜色。

我是懂你的,顾寿潜吃力地向虚空世界喊道,希孟,只有我懂你,你的针法出于笔法又超于笔法,你的用色出于丹青又超于丹青,哪怕你将翎毛仕女的绣格看得比文人山水的画格高,我也深以为然。

但是你越来越低看我,低看我相交的师友,我就像董公画中的云烟一样,澹出了你的眼界。

顾寿潜犹如被肉体与精神双重痛楚所编织的丝线,缠绕住口鼻,陷入窒息中。

直到有人架起他的肩膀,奋力将他拖离死亡的深渊。

带着最后一丝暖意的夕阳之手,捧起了他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