颜思齐笑道:“没错,若打仗,是个能御劲敌的好地方。若做买倭国的平户港也不遑多让,方才我在船上看了,北岛南礁之间,海下没有暗礁,比西边外海的鹿耳水道干净,进船安稳。”

郑海珠缓了几步,靠颜思齐近了些,沉声低语道:“那就看谁先占下此处了。颜大哥,台湾在东洋与南洋交汇处,往北通日本朝鲜,往南通吕宋,又与大明的澎湖屿近在迟尺,其为要冲,不言而喻。倘使你占据此地,北边浙江那里的岱山岛,也就还是你的,倭国平户港的李家,只要还想往南跑船,就不敢动岱山。”

颜思齐紧抿双唇,安静地听着。

这一天一夜,变故太大,令他有心胆俱裂的感觉。

他自认对李国助视同手足,对跟着自己的左膀右臂也从未亏欠,却被他们狠狠地出卖和背叛,陷于破财丧命的困境与险境。

他从黎明到正午,始终亲自掌舵,向着茫茫大海。

胸口实在堵得慌的那一刻,颜思齐自记事起,头一回,落了泪。

好在,一艘漏水的船,比凉薄的人,还靠谱。

当这一船亲疏远近、爱恨情仇的人,最终性命无虞地踏上坚实大陆时,脱险成功的小小胜利,稍稍冲澹了颜思齐胸中那份由人生挫败感带来的钝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