缪宣抬头望着四周,片刻后焕然大悟,看来这幻境并不属于他本人,而是来自朱昭魑魅——也就是说,这一切景象都来自兰俭礼生前的记忆。

也正在此时,一声凄厉的哀嚎突兀地响起,撕裂了这片空间中的死寂,它从重重叠叠的大门后传来,沉闷而瘆人,像是野兽濒死的呼唤。

缪宣一怔,立即顺着声音的来源找去,眼前的大门随着缪宣的脚步次第敞开,为他供出一条顺畅的大道来——朱昭魑魅的窥视不仅没有成功,还遭到了剧烈的反噬,这迫使它把一切都敞露在敌人的面前,以至于这幻境完全对缪宣释放,甚至顺着他的心意变化。

随着缪宣的不断往前,周围的光线开始逐渐黯淡,宫灯在减少、垂幕在增多,当他到了最后一扇大门前时,宫灯只剩下零星几盏,而无处不在的帘幕却垂坠得重重叠叠,空气中弥漫着某种熟悉的馥郁味道气息,它们潜藏在每一道锦缎中,甜腻得像是糖蜜,浓烈得仿佛油脂。

非人的嚎叫又响了起来,它透过一扇门重重地击打在缪宣的耳畔,缪宣立即推开这扇大门,于是浓郁到几乎要凝结的熏香扑面而来,无数帘幕无风自动,哗啦啦地掀起,露出这宫室最深处的人……

假如说,这还算是一个人的话。

昏暗的光线中,一个勉强面还是人形的生物被关在宫室的最深处,他的身躯非常瘦削,腹部却高高鼓起,地宫里阴森寒凉,可他只披着单薄的衣袍,枯草般的长发杂乱地堆在身上,头颅因脖颈的无力而低垂。

更可怖得是,这个人的四肢上系着厚重的镣铐与铁链,与成年男子的手腕一般粗,它们紧紧地缠绕又拉扯着延展,让缪宣好容易才辨认出哪里是四肢、哪里又是躯干。

遍地都是的锁链衬着那大得古怪的腹部,让这个人活像是……那些被缚在蛛网上的、已经被吃空的昆虫残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