伴着魔鬼的咆哮,寨墙外的马车迅速转向,绕过正在熊熊燃烧的区域,扑向营地的西侧大门。驻守在营地西侧的薛延陀武士们知道大难临头,拼命放箭阻拦。两千余名突厥狼骑旋风般杀至,超过马车,将羽箭一波接一波射向寨墙之内,密密麻麻,遮天蔽日。

寨墙内的薛延陀武士很快就又压得抬不起头,寨墙外,突厥人的马车继续隆隆而行。坐在车上的投掷手们甩动皮索,重复上一轮动作。数以百计被点燃的火罐子拖着长长的尾烟砸向营地西门。火光冲天而起,营地的西门连同两侧木墙,被烈焰迅速包裹,浓烟夹着红色的火星扶摇而上。

“投降,我们投降,请大可汗念在我等一向恭顺的份上,给我等留一条活路——”没等第三轮号角声响起,营地内的薛延陀人已经确信自己一方没有任何守住营地的可能。一名头戴铁冠的年青人,在二十几名老者的簇拥下,高举着白旗走向侥幸还没被点燃的一段寨墙,向已经张弓搭箭的狼骑们高声求饶。

“投降,我们投降,请大可汗念在我等一向恭顺……”寨墙附近的薛延陀武士们虽然不甘心,也只能红着眼睛重复,以免继续战斗下去,整个部落遭受灭顶之灾。

突厥狼骑迅速收起角弓,潮水般后退。隆隆驶来的马车也立刻减速,马车上,突厥投掷手还没烧过瘾,一个个单手举着火把,面朝薛延陀人的营寨,虎视眈眈。

“呜呜呜呜呜——”号角声再度吹响,却不是进攻的曲调。一队身披猩红色披风,骑着金红色的大宛良驹的突厥近卫,迈着整齐的步伐上前,用身体组成一道红色的长廊。车鼻可汗阿史那斛勃的身影紧跟着出现,骑着高头大马走过长廊,与头戴铁冠的薛延陀别部吐屯隔着寨墙相望。

“大可汗,今年夏天,听闻您有志重振突厥,属下还给人送去了三百头羊,五十匹骏马相助。”头戴铁冠的年青薛延陀别部吐屯咄咄躬身下拜,大声喊冤,“属下从没有违拗过大可汗的任何命令,还请大可汗念在属下以往恭顺的份上,放我部上下一条活路!”

“咄咄是吧!”车鼻可汗用眼皮夹了年青的吐屯一眼,冷笑着回应,“羊和马,本可汗的确收到了。可本可汗的两个儿子带兵攻打回纥之时,你为什么不带领麾下武士追随?羯盘陀兵败受伤,你为什么不派人护送他返回金微山?本汗年初给你的信中曾经明确指出,要么站突厥,要么站大唐,想两头都不得罪,等待着你的,肯定是死路一条!”

“大可汗息怒,息怒啊!”薛延陀别部吐屯咄咄被吓得打了个哆嗦,立刻将身体躬得更低,“不是属下不肯出兵,是我部距离回纥太近,而属下这边,所有能上马厮杀的男女,加起来都凑不够三千。一旦婆润带着人马前来报复,我部就得粉身碎骨。”

这就是小部落的无奈。他的部落,只是薛延陀诸多别部当中的一个,总人口还不到两万,能上马作战的青壮男女全部加起来也只有两千四百出头。跟着羯盘陀去讨伐回纥固然容易,可一旦回纥人在羯盘陀离去之后展开报复,他的部落根本没有自保之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