寝卧内安静,松香羊脂烛光柔和清宁,淡橘的焰心在薄纱罩内时而轻微跃动,似沉缓跳动的心。

沈清猗披了件外衫立在窗前,却没有开窗,只是静静的伫立着,星光透过淡绿窗纱,将她身影映得朦胧,纤长又单薄。

她已将心中情意倾出,全然袒露给她,为她爱恋、相思,年年岁岁,此情至死方休。她将自己的心整个给了她,没有给自己留一分;也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,若前方是悬崖跌落,她也踏出不悔。

为了今日的相见,她已经做过无数回设想和演练,见她的时候梳什么发髻、穿什么衣衫,站在哪里,怎么开始,怎么顺其自然,怎么步步推进,要解释什么,说清什么,如何表白……心中再三思量、推演,可临了面对,还是紧张、害怕:紧张自己会失态;害怕太浓烈的情意会吓住她;害怕自己的情不能打动她;害怕她不能体会那些情深辗转,隐忍刻骨;害怕她“不欲”、“不敢”……

所有的思量都禁不住见到她的那一刻,积压已久的感情如银瓶乍破迸流而出,几乎让她克制不住……可她终究只是伸出手,叫一声“阿琰”,所有的感情都压在这一声里……所有的谨慎小心都在听到她为慕容绝磨道时而轰然崩碎,心痛怒极说出“你再和谁勾勾搭搭亲热,我毒死你”,她还是失态了……

沈清猗心想她会不会当真,又想她明知道自己舍不得,可她真的当真了呢?……她额头一垂,抵在窗框上,闭目苦笑,心中涩然沉叹,叹自己患得患失,叹自己也陷入这种斤斤计较的心态,只因为太在乎,就失了分寸,没了计量。

她蹙眉想着,自己还有哪里做得不好?光洁额头抵在硬木窗框上,却感觉不到一点坚实,心中忐忑,一颗心颠来倒去,又似在油锅中浮沉,竟是比隐忍相思时还要煎熬。

阿琰……她心里叫着她的名,一遍又一遍,似乎只有这样,才能给自己一点信心。

良久她抬起头,退后一步立在窗边,目光透过薄纱斜斜凝视着窗外,许久颈子都没动一下,似要透过窗纱,看进隔壁的窗里。

她知道,萧琰就在窗边,和她站在同样的位置,连姿势都一样……她熟悉她的一切细节,夜里曾经无数次“临摹”她,感觉自己就是她,这样她就在自己身边了。现在,她的确在自己身边,近到一墙之隔,近到自己的心跳她都能听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