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君说看花去,是要“看花”也要“去”,入到这情界中。

只是眼观花而心不入,就不能心在欲中,她的道心就不会沉沦,道心中隐藏的问题就不会完全显现。

虽然她还没有悟到如何让自己沉沦又清醒,这很危险,如果灵台完全蒙蔽元神就可能放逐在色欲天中直至毁灭,但她毅然出了决定。

或许这个“毅然”也受到了色欲天的影响,带着冲动和对沈清猗的情不自禁,但她清明的灵台可以确定这个决定有七成是出自自己的冷静意志,这就够了。她要明情,也要破色欲天,就不能畏惧不前。

她决定了就不会有犹豫,拨动机关锁,打开信匣,里面是近乎满满一匣的信,她在书房里曾经一封一封的取出又一封一封的放回去,真气如薄刃,剔开信口。

信纸是诗笺,熟悉的浅青色砑梅笺,淡雅静穆,字迹清峭瘦俊,是她熟悉的字体,曾经赞美“梅骨清标,瘦而俊”……她的心中微涩,眼前的梅骨清标失去了运笔的灵动快捷,而是凝滞的、晦涩的,就似落笔者心中柔肠百转,笔意便失了流畅。

她一封一封看着,有时眼光会停在那里,怔怔的看着,目中悲喜交集,痴然很久,才又看下去……

诗笺上的笔迹有时潦草,可见落笔时的心绪凌乱,梦醒披衣而起,掀开水笔潦草书就,缭乱心情,“莺啼露冷酒初醒,梦里笙歌一段空。多情无恨抽丝苦,只恐她心不与同。”

……有时笔力凝顿不前,想是胸中凝噎,情思辗转,“徘徊复徘徊,几度孤影还。……”

……有时笔力牵连,透着情意柔长,缠绵悱恻,“蔷薇过雨红初淡,并蒂流珠情正酣,东风吹与藕丝连。她见时,知我害相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