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琰不敢猜测父亲的感情,又觉得有感情反而更沉重,阿娘说到裴悰、说到赤德松赞、说到梵因都是欢笑又欢喜,容光夺目,说到父亲就只是微笑,说父亲容貌性情都很不错,而且博学多才,学问极好,言语中却没有那种热烈、激情。萧琰对父亲有些同情,转念一想,情之一字,如人饮水、冷暖自知,他人又如何置喙呢?……唉!萧琰只能叹了,跟着想到沈清猗,心里又有些乱了。

用完晚膳陪父亲说了会话,萧琰回到清宁院,不由又取出沈清猗送她的那枝髻子,是给她居家用的髻发短簪。细一想,从少年到现在,这竟是沈清猗送她的第二种礼物,以前无论生辰还是年节或其他节日,沈清猗送她的都是一样的礼物,一打白叠布手巾。自从姊姊决意与四哥和离后,逢节日、年节,连白叠布手巾都没有了,即使她生辰也只收到祝贺的信,没有任何礼物,上午收到这份礼物竟有种“受宠若惊”的感觉。

萧琰神情有些沉默,所以这一样礼物是沈清猗完全以姊姊的身份送的?或许,还有其他的意思在内?

萧琰不能不多想,如果纯以姊姊的身份送礼,除夕年节的时候,沈清猗就该送她礼物——但没有,只有祝贺新年的信。而及冠礼,还有另外一个重要意义,那就是成年后可以婚娶了。沈清猗送的又是一枝冠礼后的家居簪子……家居,挽发……萧琰呆呆的,心里有些发慌,当时手似烫着了般,没敢细看,礼盒就啪一声关上了。

这是一枝崖柏簪,材质并不贵重,但经历了悠久岁月和风雨雷击,沈清猗说采药时在悬崖上见到,半边被雷击仍然顽强生长,说用了一颗培植草木的丹药换取了一截粗枝,雕成髻发簪子,觉得她会喜欢其中意志。

萧琰当然欣赏这种生命顽强的意志,然而让她心乱的是,沈清猗刻簪的心意。

此时萧琰定心细看,就从刻簪的刀意中看出了隐藏的心意。

换作以前,她只会觉得这是姊姊对她的深厚姊妹情谊,情真意切,便随刀意浸润在簪中……可是现在,她还能这么作想吗?

沈清猗温柔缱绻的神色跃然于她脑海。

她想到了那幅“春江明月,梨花如雪”,因为画不出沈清猗那一刻的神|韵,她就没有画人,只画了明月、春江、梨花,阿娘说画“少了一分”,那一分,少的是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