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缕黑发从他头上滑落,竟自遮住了半边脸庞,于微风中轻轻飘拂。

弹冠楼外,马蹄声远远的响起,渐次由远而近,最后在楼前停下,下面的人群稍稍有些骚动,让开了一条道路,一行人静静地进入了弹冠楼内中。正是来自展家那些人,以那黑纱少女为首走在前面,那少女听到那悠扬清越的琴声,却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,静静地倾听。

但顶楼之上的两人却似是全无所觉一般,仍是一个弹,一个听,对外面的事情,似乎全然也不曾放在心上。

陈晨新奏的这首曲子极短,只得片刻便已弹完了,陈晨并不抬头,喟然道:“今日东方兄来到此楼,陈晨便感觉,竟有知音到此相会。实不相瞒,先前在此等候东方兄,几番布置设计,其实我心中颇有不愿,也颇为不耐;但东方兄此言一出,我陈晨却感觉到,今日来此,大是不虚此行!”

他缓缓抬起头,坦诚的看着君莫邪:“东方兄法眼无误,不错,我的确是很累!真的很累!但我……这个面具,却已经摘不下来了……因为我若是一旦摘下了这个面具,我陈晨……就会于旦夕之间变得一无所有,所以……”

自从君莫邪进来,陈晨一直是保持着从容优雅的世家公子气度,言辞之间虽然平和自然、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,但骨子里却一直都在试探,敌意隐隐,但他此刻说的这几句话,却是满怀感触,一听就是心底的肺腑之言。

君莫邪笑了笑,很有几分同情意味的道:“说得不错,说得实在,不管是如何虚伪的面具,一旦带了二十多年以上,虚伪,也就成了自然而然的本能习惯!更兼这面具本就太重,戴上已然不易,想要摘下来,却是更难!面具上,种种责任,桩桩是非,此间苦楚,不是身临其境,任何人也不会真正了解的。而戴上这面具的人,在享有权势、实力的同时,必然要付出相当的代价,如何能轻易卸下!”

陈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,又长长地吐了出来,脸上神色来回变幻了多次,显然刻下心情很是不平静,闭上双眼,半晌不语,良久之后睁开眼睛,用一种认真到了极点的口气,道:“东方兄,请为我弹奏一曲如何?”

他的口气中,竟字充满了一股渴望的意味。而目光之中,却伴随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矛盾,似乎心中两种思绪,正在发生着极其激烈的抗争。而他让君莫邪弹奏之举,却好像是要向自己证明什么,又似乎要给自己一个理由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