董宪的这两点狐疑,不得不说,很有道理。

说到底,董宪是决不能只因黄香的三言两语,便把自己的身家性命,竟就交到一个素不相识、从未有过来往,而且如今也早不是昔年的龙子龙孙,仅仅只是个普通士民的人的手上的。

黄香看出了董宪其实是不相信自己的判断,知道再多说也已是无用,遂不再就此多言,转开话来,说道:“从事若是以为刘永或难成事,在下还有一策,献给从事!”

“是何策也?”

黄香说道:“汉高创业之际,亦尝委屈求全,假意奉事项王。在下以为,从事何不学之?”

“先生的意思是说,让我暂屈从大率,然后待机行事?”

黄香说道:“力子都其人,绝非能成事者!从事与他不同,从事雄才大略,假以时日,伟业必成!今所以屈居力子都之下者,不过是因力子都虚名稍有!且待以来日,我相信,从事必能脱颖而出,居他之上!现既时机未到,从事便何妨暂学汉高?此所谓尺蠖之屈,以求伸也。”

说来说去,还是暂时只能忍气吞声。

董宪虽然不愿,这口气委实难忍,——连下南成、费县,击败东海郡兵,一连串的胜利却是不仅使力子都踌躇满志,董宪也因此而野心大涨,可他的实力目前不如力子都,刘永那边他又不相信黄香的判断,那兜来转去的,确也没有别的办法了,他默然了会儿,只好说道:“也罢!亦只有从先生此策了!”终究愤愤不平,他抬起手来,用力地拍了下案几,又说道,“自投他以来,我对他向来恭敬,但凡他有令下达,我无不恭顺从之,平时凡有所得,也照例都会先献他一份,却而今换了个他处处针对於我!先生、先生,这真是让我寒心,使我寒心啊!”

黄香知道董宪心里不痛快,温言抚慰於他,笑着说道:“从事亦无须烦闷。仍是如我适才所言,力子都其人,残忍好杀、嫉贤妒能,其势必不能久,早晚会有衰败的时候。从事,以在下愚见,从事现下可以两手准备,一边对力子都假意恭敬,好让他抓不着从事的错处,同时从事积极扩充部曲,并与诸部从事处好关系,这样,时机一到,从事自就可从容取代之矣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