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辽民纷纷拱手拜谢,“女菩萨大恩”之类的话此起彼伏。

郑海珠没有丝毫被山呼万岁的飘飘然感觉。

她目光扫过那些面孔,再次确定,其中大部分壮年男子看向自己的眼神,与此前在码头见到身穿官袍的黄尊素时的眼神,不一样。

历来,未被逼到绝路的农民们,怕的仍是官与兵,而不会去畏惧一个只是施舍生机的妇人。

可自己招人来崇明的目的,恰恰并非停留在做慈善的层次。自己真心悯恤辽民的同时,是要在他们面前树立权威的。

郑海珠深知,取信于张铨、商周祚、张氏兄弟这样的士大夫阶层,自己靠的是上帝视角的见识;深交颜思齐和马祥麟这样的江海枭雄、沙场勐将,自己蹭的是白月光红利或者匪窝患难的机缘;郑芝龙、吴邦德等人与自己保持粘合度,则是因为共同创业的经历。

但对于眼前这些来自世道最底层的农民,上述种种,都没用。

郑海珠越是无法像秦良玉那样武力值爆表、能带着他们上阵冲杀,就越要强调自己带有官方色彩的身份,否则,招来的辽民越多,她越压不住。

郑海珠于是做了个手势,请众人噤声,继续说道:“各位乡亲别忘了,你们能来此处屯田,乃是因为,朝廷以功臣之名待我,给了我六品敕命。松江府的通判老爷,还有此地县里的大老爷、二老爷们,今日安置得如何妥帖,你们都看到了。既如此,我也要带着大家伙儿,守护此地一方安宁。现下是二月头上,正合江南的春耕时令,你们这几日先赶着农时下地。待忙过这一阵,每户就要出人参加操练。此处临海,海匪闹起来,不比鞑子心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