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羽珩进了屋来,亲自把那小将士给换了去,又与忘川一起将凤瑾元扶回床榻上。

过程中,凤瑾元就愣愣地看着她,看着这个女儿跟丫鬟一起把自己抬榻,盖好被子,还安安静静地在他的床榻边坐了下来。面上没有从前的那股子犀利,虽说也并不亲近,但看起来到是很像被送去西北之前的那种淡然。不亲不疏,对于他凤瑾元来说,已经是最好的结果。

凤瑾元别过头去,抬手往脸上抹了一把,有些潮湿,却也摸出了如今自己的瘦骨嶙峋。他说:“阿珩,你来啦!”然后目光送回,眼里竟是泛着凤羽珩自打来到这个大顺朝之后就从未感受过的父爱。

她亦有些恍惚,突然就想问问凤瑾元是不是病糊涂了,是不是把她当成了曾经的凤沉鱼。可眼瞅着这人命数已尽,她在心底轻叹一声,太苛刻的话便也没说出口,只点了点头道:“是,我来了。”

凤瑾元有些尴尬,对着这个二女儿,纵是有千言万语,却总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,不知道该如何与之打开话题。他已经不太能想起来送凤羽珩到西北之前,在凤羽珩还是凤家嫡女时他们父女二人是如何相处的,只记得那时候这个二女儿的性子就是淡淡的,对什么也没有太大的兴趣,对谁也没有太多的好感。而当凤羽珩回京之后,他们之间的交流无外乎就是呛声、吵架,互不待见。

“唉。”凤瑾元叹了一声,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
到是凤羽珩先开了口,自顾地道:“我到母亲的暮前祭拜过了,做为女儿,连母亲的葬礼都没赶上,怕是要成为我这一生的遗憾和愧疚。但还是要谢谢你亲自操持此事,选的墓地看起来风水也很好,大漠又远离京都,远离那些是是非非,母亲会喜欢。”

凤瑾元赶紧就道:“不用谢我,你娘亲是我的发妻,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。”

凤羽珩摇摇头:“也不算发妻了,都和离的人,跟凤家没有半点关系。”她一边说一边握了凤瑾元的腕脉,只一会儿后便又放了下来,却没就病情说些什么,而是道:“我把想容接到了济安郡,以后安姨娘也会到那边去生活,宅院都安置得很是妥当,你大可以放心。至于粉黛,左右有五皇子照料着,就她那个性子,你想为她操心也是白费,是福是祸,还要看她自己的选择。”

她说起这话来,凤瑾元听着就像是在为他安排后事,在最后告诉他家里的一切。心下便知,刚刚那脉况怕是不好。不过这个结局也是他意料之内的,就像他跟那小将士说的,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,最多两天,他便再撑不住。好在他临死之前看到了凤羽珩,心下已无牵挂,于是张了张嘴,苦涩地道:“我是个失败的父亲,失败到如今将死,都不知道能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嘱咐。你不需要我的嘱咐,因为你的每一件事情都比我这个父亲做得好,相比之下,这些年,我却是连一件正经事也没做过的。我也没有资格求得你的原谅,但是阿珩,有件事情我必须得告诉你,你母亲临去前曾有话留下,她说她不糊涂了,她在心里一直都是认你的,她知道你才是她的女儿,而不是那个傅雅,让你安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