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观复对上章陌烟黑白分明的眼眸,没有分毫促狭道:“是,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
章陌烟如同兜头被一盆凉水泼下,从身冷到心,原先存的一丝“有可能事实不是这样的”希冀被浇了个倾灭。

她不可思议地望着陈观复,他怎么可以如此坦白而温和?平静得就像掸了掸桌上的灰尘,甚至重点都没有放在做过的事上,反而更关心她从哪里得知的信息。

毫无愧疚,更无悔意。

“你怎么想的?”章陌烟不敢相信。

陈观复喝了口茶,略微沉吟思忖:“我从哪儿开始跟你说呢?先给你说说我们铜川陈氏吧?”

章陌烟冷着脸,冰冰地看着陈观复。

“从北宋年间到今天,我们陈家也算是源远流长了!”陈观复感慨着回忆,娓娓道来:“宋哲宗年间朝廷以定州白磁器有芒,不堪用为由,命汝州造青窑器烧制皇宫所用的御用品,自此汝窑齐集了天下能工巧匠、珍惜原料,创烧出了‘青如天、面如玉、晨星稀’代表着中国审美巅峰的天青釉瓷。我们祖上当年就是御用瓷窑的主事之一,我们家在跟天青釉瓷打交道的时候,耿家还在窑炉烧柴呢!可以说,大半进宫的天青釉瓷都是经我们祖先的手进的宫,论起身份来我们比那做碗的肖家不知道高了多少!”

这是章陌烟第一次听说自己的家世,这么彪悍的家族背景让她所料不及,震惊之下没说出话来。

“只可惜,”陈观复长叹一声,“徽宗一朝金人铁骑踏破汴京,御窑尽毁、匠人四散、工艺失传,我们陈家就是在那时候举家逃迁至了同属青瓷系的耀州窑——铜川。而天青釉瓷,就从此消失在了这个世界,后世数十代工匠试验仿烧,皆以失败告终,逐渐人们就接受了天青釉瓷不可再现的事实,纷纷放弃了,到如今一直还在坚持探索的只剩下了我们铜川陈家、汝州肖家、杭州耿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