躲在没有人的角落里,他小心地用胶水把半只眼睛黏起来了。那胶水不很强力,他得时刻注意保持着,以免一使劲就把眼睛全睁开了;除了把半只眼皮用胶水“压”下去之外,他又把嘴唇抿起来,以肉色贴布贴在上头——这样一来,他乍看上去,就好像是缩小了半只眼睛、嘴也消失了。

当然,只要一靠近就会发现他的脸经不起推敲;但他一向以帽遮脸、低头避人,勉强改到这个地步,大概也能保证一时的安全了。

虽然作了改装,屋一柳仍旧没有贸然进入宿舍楼。他在附近找了一个隐蔽处,盯着从大门里进进出出的人,足足守了半个小时。楼下似乎没有人在望风等待,但他实在不敢说李伯斯没有在楼上守株待兔。

他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焦躁、越来越不安——他生怕自己在情绪上头的时候做出什么不理智的决定来,赶紧低着头站起身,掉转方向往图书馆走去。图书馆后面是一大片草地和树林,相较而言人烟稀少,自然也更安全一些。

就在他遥遥走向图书馆大门的时候,屋一柳无意间一抬头,恰好瞧见了逻辑课上的那个老太太正从大门口走出来,抱着一叠书本文件,慢腾腾地下楼梯。之所以能一眼就认出她,是因为她的面貌仍旧如常、神色仍旧平静。

仔细想想,好像他也从没见过老太太的脸起过任何变化。

这本身自然什么也不意味;屋一柳自然不会把信任李伯斯的错误再犯一次。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两秒,随即准备装作没看见她,继续往前走——但是就在这么短短两秒的工夫里,那老太太先一步瞧见了他。

在她的目光落上屋一柳面庞的时候,她清清楚楚地瞪大眼睛、低低吸了一口气。

这一份惊讶及其细微、转瞬即逝,若不是屋一柳恰好还没完全收回目光,只怕压根察觉不到。只不过,虽然他的眼睛看见了,他的大脑却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,脚下也仍然在继续往前走;老太太同样没有出声叫他,好像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似的,也像是没看见他似的赶紧扭过了头。

那个班主任,就是假装成吃惊的样子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