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样的我,恐怕又在世界上造就了无数个同样的我。”人偶师慢慢地说,“但是莪不知道为什么,你没有死在我的手里,你没有从我的身边逃走……我不知道应该怎样看待你。”

林三酒的脸颊上热热的,滑下了眼泪。

“有时候,好像靠近你就可以得到救赎。”人偶师自嘲似的,无声地勾了一下嘴角。“这种时候不多,更多的时候,简直想杀了你。”

顿了顿,他低下头,轻轻叹了口气。垂落的湿润黑发,微微飘摇了一下。

“比那更多的时候,我感觉到的……大概是一种自由吧。”他好像呓语一样,声音越来越轻,越来越淡。“似乎可以从‘人偶师’这一个枷锁里,暂时脱身出来,跟着你去做一些蠢事,听你说一些蠢话。你一直在向我伸出手,好像……好像抓住了的话,离开过去也可以。”

林三酒忘了自己的血手,抹了一把脸,不知何时已经呜咽得连声音也断断续续了。

“不过……若是你也仔细侧耳去听,大概你也能听见,人命运深处的嘲讽的笑声。”

人偶师接近安宁地说,“他从未将我置于思考范围之内,就像他从来没有将人类放在眼中一样。他却偏偏希望死在你手里,是不是?让我误以为刑期或许可以结束了的事物,也吸引了他……这一场流放,并没有尽头。”

林三酒忽然开始摇起了头,身体比她的意识还快一步地意识到了正在发生什么事的。

人偶师此时已经抬起手,手掌慢慢从她的头颅上抚过,从她的头发上滑下去;他的右手最终停留在她的枕骨上,扶着她的力道不轻不重,只是微不可察地含着一丝颤抖。